那些丰盛的语言之花——几位宝鸡本土作家作品阅读札记

◎赵玲萍

语言之美，在于字里行间所蕴藏的内涵，曲曲折折，言有尽而意无穷。语言之美，需要用心品读，亦需要生活的磨砺，自我觉悟。怀着对语言之美的崇敬，走进几位本土作家的作品，用心品读智者对生活的感悟，对人生的哲思，感受语言之美。那些丰盛的语言之花令人惊艳。

吕向阳纵横捭阖啸长风

博学蓄才气，包容养大气。品味《神态度》，被作家的语言深深吸引。其语言风格鲜明，纵横捭阖，自成一体，没有过多抽象、空洞的说教，群众生活、平民感情、时代精神、社会责任提衡融合。深厚的人生体验让作家有着透视历史和现实的眼力，丰富的语言积淀和艺术经验融汇，行云流水，自然而然。大量具体事例现身说法，让我们在魑魅魍魉竞技中领悟深刻内涵，合于理的叫善，乖于理的叫恶。文字裹挟西府乡土气氛，载着沉重历史负荷，不是具体的故事情节，又何尝不是各色人等苍凉人生旅途，忧患，沉郁，厚重。凭直觉就能从字里行间体味到各色人等复杂的心理活动。

作家立足于西府大地鲜活的生活内容，真切的生活感受，又触及历史关键、世态万象，在历史与现实渗透的宏阔背景上以道德传统、价值观念，关照人生、体味人心、洞察世态。涉及民生、立德、教化，还有人们的各种复杂曲隐的心态，容纳了广阔的众生世相、人生意蕴。高瞻远瞩的思智和充盈贯注的情感，启迪心智，气度恢宏。西府方言更激发了读者的对话兴趣，语言直抵人心，将思想的种子撒进读者心里，这样的共鸣余音绕梁，不绝如缕。方言俗语，土得掉渣；经典化用，天衣无缝；比喻夸张，巧妙玲珑；讽喻箴言，辣得呛人；真情实意，令人动容；山水写意，阳春白雪。有文言古风的味儿，有民歌的调子，铺排自如，抒情尽意，挥洒淋漓，文朴质清、简劲刚健，色香味俱全，读来痛快！

白麟溯游而上，风雅绝非附庸

《诗经》有《麟之趾》，“不践生草，不履生虫”的仁兽麒麟，悠闲地行走于绿野翠林，却又恍然流动，化作一位仁厚的“振振”公子，在麒麟的幻影中微笑走来；仁兽麒麟与仁厚公子交相辉映，令人赞叹。读了对话《诗经》的主题诗集——《附庸风雅》，恍觉，渭水之畔吟哦的诗人白麟，似乎携了些振振公子的仁厚诗意。

《诗经》是中国古典文学的源头，两千多年来，人们读之诵之，时世移易，不改初衷。《诗经》已成为代表民族精神的文化符号。白麟《附庸风雅》，推陈出新，把诗经演绎成了现代诗歌、散文诗，文辞优美，朗朗上口，与原作比照，可谓融汇古今，踵事增华。传统经典，创新解读，传播文明，不只是语言的艺术。溯游而上，这风雅绝非附庸。

以《关雎》为例。《诗经·关雎》写君子对淑女的追求。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得之则琴瑟友之，钟鼓乐之。君子形神兼备，淑女内外兼修，他们的爱自然生发，热情深厚，又平和节制，合乎社会美德。这里的爱情明确指向婚姻，负责任的爱情更为社会赞同。白麟则用一首乡土味十足的散文诗，不足五百字，给我们创新解读了这绵长的爱情诗意。诗经中的翩翩公子变身乡村书生，窈窕淑女就是邻家女孩。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遥远清幽的千年吟唱，变成当下现实乡村中生气勃勃的爱恋、提亲、相思、婚嫁。有说有笑，有情有趣，甜蜜矜持，喜气洋洋，读之如临其境，可见其人。虫鸣鸟叫、自然水声、只言片语的环境描摹与情境配合有致，画面新鲜、逼真。我们能从字里行间看到恋爱中男孩的拙朴忐忑、女孩绯红的脸颊，还有打趣嬉闹的姊妹、调侃祝福的众人。诗人神思穿越，把千年前朴素的爱情纤绳拽到了今天，让我们再一次被那自然、真实、活泼、纯美的两情相悦深深打动。

宁可精妙准确的表达

读宁可小说《明天是今天的药》，作家细腻又诚恳的笔法，娴熟反串一个都市小资女神出场别开生面，着实惊艳了一把。宁可以重组生活断面，虚实相生解读复杂多变的人性内核见长。此篇最是青春明亮，引人入胜。一方面缘于爱情这亘古不变的话题，物质与精神在现代社会的某种背离，更是得益于作家出色的文学才华。

作品人物性格鲜明，画面感强烈，可看成电影镜头，一幕幕在字里行间生动上映。不必说精致细密的女性化妆程序，不必说青春期男女扮潮、耍酷、卖萌，偶尔矫情的神情意态和语言都刻画得惟妙惟肖，最传神的当数人物心理描写。作家通过细致入微而简洁有力的动作和神态描写表达无声的语言，虽是无语却已是万语千言，千回百转，道之不尽。漂亮女人专属的优越娇宠；恋人之间举手投足，表情达意；暗恋、觊觎、坚守、沦陷，各种微妙曲隐的心理语言拿捏得真切生动。旁人无法察觉的细小动作，瞬间完成几个高情商之人你来我往的心理游戏，恰如其分，滴水不漏。精妙准确的表达，将各色人等幽微的心思刻画得入木三分。

李喜林泥土里生长出的诗意

莫言先生说小说是讲故事的，可李喜林先生这哪是在讲故事？他简直是在画画！每个句子在其笔下点染盛开成一朵朵别致的花儿，目不暇接吸引你。这《火晶柿子》分明是一幅长画卷。诗意的语言画面清晰可见，各种动词准确直接描摹；本土生长的小幽默自然生发，自由舒张；比喻连理结枝，妙趣生花；通感之下，唯美的感觉穿透了各种感官飞舞起来；丰富的想象，让情感的羽翼在蓝天白云、碧草艳阳下轻盈飞舞，让情感镀上了一层无边的亮光！文字里时时流淌着语言无法极尽描述的美妙气息，有旋律、有色彩、有生命，有强韧有力的呼吸。细腻的情思如茸茸触须在文字里游走，也深深种植在读者心田，把人带入一片圣洁的精神高地。说到底，我们都是生长在泥土里，即使祖上不是乡下人，谁又何尝不是泥土所给养呢？所有空灵诗意皆源于泥土，这泥土流云原来最贴近人心。（作者系宝鸡文理学院陕西文学研究所特聘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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