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泥基 只待盘好炕娶媳妇
一个把人热得浑身冒汗的傍晚,院里的葡萄树叶动也不动,闷热的空气划根火柴都能点着。光着上身的父亲,坐在葡萄树架下扇着一把蒲扇,院中捶布石头我摸了一下,虽然不烫,但也热热的。
见我坐在石头上,父亲对我说:“喜合,这几天正是抹泥基的好时机,我年纪大了,你给咱把泥基抹了,后季好为你娶媳妇盘炕用。”那时我年方二十五,血气方刚,要力气有力气,要劲使有劲使,不就是抹泥基,有啥难的!第二天,我赶紧准备抹泥基的基本
材料:黄土、水、麦秸。土要纯黏土,干净无杂质,湿土最好;麦秸是增强泥基黏合力和拉力的“筋”,为了更结实,用的是不动铡的长麦秸;还要准备适量的麦糠,是为了泥基面的光滑度。
这天,我和父亲吃过早饭,一早就来到村西头的打麦场。扫净了场面,铲除了杂草,我和父亲光脊背,赤着脚,一层麦秸、一层土、一遍水,真像娘家妈给女儿蒸的糕一样,一层一层地把黄土、麦秸混合成个小山堆,然后封起来,父亲说,这叫“浆泥”。个把小时后,划开浆好的泥堆,一边用五齿耙刨,一边使劲用脚踩踏,父亲在一旁掌握火候,不断地添水、撒麦秸、加麦糠、补充土,还用锨收泥滩。一摊泥和下来,把我弄得汗水顺着脊梁杆子往下流,再加上头顶毒花花的太阳晒得我皮肤发红,一阵痛,一阵酸,和着满身的泥水,还真让我有些吃不消。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抹泥基。
抹泥基时我在摊泥基的场面上,撒些许麦秸或麦糠,为的是泥基不与场面粘连。我拿着泥基坨子(泥瓦匠用的泥页),端个大水盆,胳肢窝夹一把笤帚。来到这堆泥前,我一边往泥基坨子里添泥,然后用泥页抹平,直到泥基表面凸起来,然后卸下坨子用水刷洗一次坨子,刷湿坨子边角,以防下次取不下坨子或黏坏了泥基的四个角。父亲叫来弟弟帮忙,我二人合作,配合默契。我用泥页不断往坨子四角四边楞戳,把泥夯实再夯实。弟弟不断地往坨子里倒泥,我们就这样,重复着一样的操作,于是一个一个泥基便形成了。
泥基初成,泥软造型不稳,需待一、两天变硬后,再用坨子逐个套,用砖或柱子逐个拍。我问父亲:“为什么还要拍?”父亲说:“这就好比做人一样,一定要实实在在,能耐得起摔打。”于是我用砖击拍泥基,发出“啪啪”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不息,然后再用泥页收一遍,抹光面子,收好边角,泥基形状才稳固下来。经过几天的暴晒,泥基干了,能搬动了,便扶起来,互相侧靠在场面上,使之形成一个个方格形状,这样做是为了通风透光干得快。
过了十天半个月,我便把好的泥基运到房底下,以待使用。在泥基干的过程中,曾遇到了一场大雨。我说:“这可怎么办?”父亲说:“不要紧,有的是办法,用短麦秸、麦糠苫盖,水渗不透,雨过天晴,取掉苫盖物,仍是好泥基。”果然,泥基完好如初,只待盘好炕娶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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