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骏骊：家乡远去的桃子

家乡的一座大桥大约修了五六年，终于在西咸新区高调亮相前通车了。

驱车行驶在宽阔但不笔直、平坦还不完善、起伏也不清洁的新路上，没几分钟就到了沣渭新区沣东新城有限又随时可能被开发的田野，一眼就瞅见一片葱绿的桃园、父亲佝偻劳作的背影以及母亲黝黑却颇健康的脸庞。

和父母打过招呼，拉着家常，太阳已经落山，父亲突然拿了个塑料袋，为我去摘树上的桃子。我说：“那么小，能吃么？”“能吃。这是五月红。”父亲边摘鲜桃子，边笑着回答。这不由得使我的思绪回到了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

我的家乡地处沣河、渭河交汇处的一个美丽富饶的大村子。因靠近河边，就有了河滩地和丰富的沙土。即使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前，这里的红薯、花生、西瓜、甜瓜、桃子、苹果等在西安和咸阳周边是久负盛名的。每到收获季节，外地客商、游客、领导、朋友、亲戚都来这里买桃子。改革开放以后，集体的果园纷纷被私人承包，果园面积曾一度发展到几千亩，成为当地农民增收致富的主要产业和经济支柱。

我参加工作、走向社会已整整24载，离开家乡也有19年之久。至少在10多年前，每到桃子成熟季节，我都要回家乡采购一些个大、甜脆、色亮的桃子送给朋友品尝，凡是吃过家乡桃子的人，无不伸出大拇指啧啧称道。甚至外地的朋友，一到周末就簇拥着我一起前来赏桃花、观桃园、品桃香。

近10年来，城市规模一再膨胀，建设如火如荼，耕地愈来愈少，就连关中人传统的麦田，早已从我们的视线中逐渐消失。仅剩的一丁点儿土地，村人大都种了蔬菜，不少人也栽了桃树，我家就在其中。

我拎了桃子回家，妻子和孩子洗后给我端了几个，我一尝，味道虽大不如从前，但特殊的泥土气息却使人联想翩翩。

过去的桃子有蟠桃、水蜜桃、五月红、白沙桃等，品种多、水分大、味道足……如今的桃子个小、色暗、味寡，且产量低、规模小，从某种程度上讲，只是一种物种存在的明证。

现在西安在建国际化大都市，西咸一体化已喊了整整10年，在紧锣密鼓实施大开发和大建设的同时，失地农民的心痛和家园的遗失又是何等的悲凉。

正像一位朋友传的一个笑话一样：一个农民对房地产商说，不要看你把我们的地一征，一平方房子就卖近万元，到时候没人种麦子，一粒麦子我卖5000元，不吃，饿死你！

笑话虽显夸张，但振聋发聩。它说明人们对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农耕时代与经济发展的声声嘶喊。我们面对的岂止是远去的桃子？还有消失的村庄、河流、记忆；我吃的又哪是桃子，分明是辛酸、痛苦、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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