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升阳：独轮车

独轮车，顾名思义是全车只有一个轮子，有的地方叫轱辘车，一直以来，是庄稼人最亲密的伙伴。

独轮车的稳定性在于前边的轮子是一个点，后边人推的手把下两个腿子是两个点。这样三个点构成一个等腰三角形，当这三个点同时在一个平面时是非常稳的。也由于轮子的直径不同，推行起来难易程度就不同。轮子直径大的，圆中心轴就高，重心上移，平衡较难掌握，这就得力气大、技术高的人来掌握。轮子直径小的，圆中心轴较低，重心下沉，平衡好掌握，推起就容易多了。独轮车的中心轴是槐木、榆木、梨木、枣木等一些结实的木材做的，独轮的轮体大多是材质较轻的如杨木、柳木做的。为减少推行的摩擦，轮子的轴筒有的还包一层铁皮，轴中心下个槽，垫进铁键，当然大多数的都是轴筒和轴两个木质同性物体摩擦。

独轮车行走时，由于是木头磨木头，常常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声音酷似野地里的蚂蚱啃食的声音，所以也有人叫它“叫蚂车”。

抗日战争时，蒋介石命令飞机炸开黄河在河南花园口的河堤，企图水淹日本鬼子，同时也给两岸老百姓带来灾难——赖以生存的土地、房屋全被淹没。老百姓失去生活依靠，无家可归，沦为“难民”，四处逃难要饭。

那时许多河南人就是用独轮车或装锅碗瓢盆、衣服被褥，或载老人孩子，拖家带口从东蜂拥般地向西沿陇海铁路涌来。于是大荔的黄河滩（此前属平民县、朝邑县）接纳了他们，他们在这里开荒种地，繁衍后代，一直艰难地生活下去，逃过了一劫。有的人推着独轮车走村串乡，铁匠、木匠、白铁匠等凭借手艺谋生。我们村有户姓耿的一家，他的太爷爷就是铁匠，推着独轮车把一家人从河南推来，在村北窑场里的一口废弃的窑里住下来，靠打铁为生，生儿育女，后来竟成了我们村一家大户。

独轮车有种大轮子的上部装物的部位呈“U”型，庄稼人把它叫“土车子”。“土车子”是农家专门用来从大门外将土推到屋里，或垫牲口圈，或垫厕所；遇到出圈，出厕所，就用它将粪推出门外，堆积起来，以备秋麦两料，给地里施用。

农业合作社那阵子，我大约10多岁，看到给饲养处出圈的印武叔在圈内装满一车粪，只见他往手心唾口唾沫，双手一搓，抓起土车的两个把手，“嗨”的一声提起，再“嗨”一声，猛一使劲，满满的一车粪就被他推出圈外。再往前推一段路，再“嗨”一声，双手把推的手把往上一扶，一车粪“哧溜”就倒在地上。

我看着好玩，当他再装满一车时，我学着他的样，提起把手，使劲往前推，没走出三尺，“咣当”连我同车一起倒在了饲养室的牲口圈里。武叔笑着说：“你当这是打耍耍哩，要技术，还要有劲，还是好好地念你的书去吧！”

时间到了1958年那个大跃进的年代，搞技术革命，推行“滚珠轴承化”。独轮车是“革命”对象，先是把轮子直径缩小，再在轴上配上自己打的“滚珠”。这样一来，谁都可以推着走，既装庄稼，又装粪土，人们送给它一个雅号——“轻便车”。

那时的轻便车是家家必不可少的一件农具，有了它可以挣工分，有了它可以装运东西，就是走亲戚也成了代步工具。那个“瓜菜代”的岁月，我们村上许多人推着它，下坡到南边洛惠区换玉米糊口。我上学时正赶上学校基建，搞勤工俭学，用它推运过砖瓦，从此后，独轮车和我结缘，割草、拾麦、送粪土，走外婆家拜年，到丈人家忙罢全靠它。至今，我老家的阁楼上还存放着我的这个伙伴。看到它，就想起逝去的岁月，就想起关于它的故事……（图/林宏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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