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继坤：家乡的石磨

当我在司马迁祠陪同客人游玩时，看到坡道上铺设的一块块磨盘，不由得谈论起过去用石磨磨面的话题，推拉石磨的画面像演电影一样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的家乡在关中的黄河岸边，小时候石磨是人们生产、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用具之一。厚重的石磨由两扇粗粝的圆形沙石镌刻深槽而成，磨盘是用一大片红石板围绕磨扇所做。磨扇上面有两个漏粮食的窟窿，上空有一根木棍作成的用于拨粮食的东西，伴随着石磨转动而把磨扇上的粮食拨到磨眼里，然后经推动或拉动后，粮食经过两扇磨盘的摩擦而破碎，从而将面粉磨出来。“两块圆石上下盖，路途圈圈无尽头。雷声阵阵不下雨，雪花飘飘不觉寒。”这个谜语生动地描绘出乡村石磨的具体形象。

因为那时候农村没有通电，磨面全靠石磨来完成。如果队里农活忙，没有牲口拉磨，人们只能靠人力去推磨。每逢周末，推磨就成了我们的主要工作。一开始推磨，我们转几圈就晕头转向，后来就慢慢习惯了。有一次，我和三姐为一组，两个兄长为一组，每组分别推30圈，直至将磨盘上的粮食磨完为止，每次都要磨五六遍才算结束。那时我们经常推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后来，队里不忙了，母亲借来一头小毛驴，才把我们从推磨的劳苦中解放出来。可是小毛驴拉磨，并不怎么省心。拉磨时，我们用一块黑布蒙上毛驴的眼睛，一是怕时间长了毛驴晕倒，二是防止拉磨时毛驴偷吃。刚开始，小毛驴劲头十足，可是时间一长，才知道在原地转圈。原来那是一条永远走不到头的路，于是就渐渐慢了起来。

记得每年到了冬季，母亲为了改善我们的生活，就把家里仅剩的玉米、谷子、豆类等杂粮混搅在一起，用铁锅炒成半生不熟，然后用石磨磨成炒面，吃起来非常香。在磨炒面的时候，我们这些“小馋猫”都争着去推磨，为的是想多吃几口炒面。

那时凡是有石磨的地方，也是麻雀经常光顾的地方。特别是一到冬季下了大雪，麻雀找不到东西吃，这时它们就成群结队地飞到磨坊，啄食洒落在地上的残粮碎食，这给我们这些小娃娃们提供了捉麻雀的大好时机。于是，我们就在磨坊支起筛子捉麻雀。我们捉到麻雀后，将它们用泥土一包，柴火一烧，就成了香味十足的麻雀肉，那感觉就像过年一样高兴。

那时每到春节，乡亲们怀着一颗感恩的心，都要在石磨和磨坊贴上“五谷丰登”“福满人间”等大红字帖，在磨眼里点酒烧香，感谢石磨一年来的功劳，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四季平安。如果谁家生了小孩，在过满月时也忘不了到石磨坊烧香磕头，保佑母子平安，健康成长。

石磨是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一个符号，是历史足迹的缩影。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时代的进步，石磨早已被现代化的面粉机所代替，有的磨坊被拆除或作为他用，有的磨盘成为铺路石。这些当年人们心中的神圣之物，在社会发展的进程中，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是它为人们生存所付出的贡献是难以磨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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