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川】好诗一句胜千行 ——读刘新中的《寸心集》

陈嘉瑞

2013年底，铜川召开“刘新中艺术座谈会”，众诗友纷纷发声，言其文艺生涯事迹种种，真情实感，令人动容。后，刘新中赋诗四章，末一章云：“总归白纸写文章，精彩平庸字里藏。言志立德心用尽，好诗一句胜千行。”

刘新中写诗数十年，好诗多多。

人间至情，莫如亲情；人间至痛，莫如亲故。令人动容的，是刘新中痛悼父母的几首诗。老父亡后，刘新中泣血泪吟：“噩耗传来不忍提，忽然天暗暮云低。遗容依旧慈祥望，哭诉任凭泪水欺。”“哭诉任凭泪水欺”，一个“欺”字，一下就敲出了我的眼泪！这就是赤子的情感。那一刻，我坐直了身子，上牙抖动着咬着下唇，从桌角拿过许久不用的手帕，揩拭着我的眼泪。平复了好一会后，才得接着往下敲。“一世清白存品质，百年忠厚树功绩。儿孙泣血融江海，浪卷今宵大雨急。”观刘新中的诗，前边大都不山不峰，但读到结尾，常常翻空出奇，才情大展，其出奇之笔，常能荡开一片新天！这样的结尾，常常透出诗人本质的宏阔与壮美。比如这里的“浪卷今宵大雨急”，境界一下开阔，把人的感情拓展到一个更为高阔的境地。同样的例子，还体现在他的《痛悼母亲》中：“痛感寒流凝愿景，苦无良药砌石碑。苍茫世界孤儿泪，今夜凄风大地吹。”2014年元月14日，其母尚为将至之春节出入忙碌，却突然逝去，令子女们不胜其防。刘新中悼亡诗的尾句“今夜凄风大地吹”，正有和前诗同样意蕴。这样的句子，正如刘新中自己所说的“精彩平庸字里藏”。不用自己说什么，用心读诗的人，自有评判。

荀子云：“人有失针者，寻之不得，忽而得之，非目加明也，眸而得之也。”这里所谓的“眸”，是偶然一瞥得到的意思。好的诗句也是如此，所谓的“尽日觅不得，有时还自来。”刘新中写诗，常谓写诗必须“心中有”。这种“心中有”久了，孕育成熟了，遇到一个特殊的时刻，便会怦然面世。

刘新中的诗歌，其美学意象可以归结为“宏阔壮美”，这和李白有一脉之承。他《春游西安看繁茂景象邀李太白共诗》，全诗激情酣畅，大有李白之风。且看：“君不见，千年古城一时新，不管春夏与晨昏，尤其东风掠八水，直向泱泱大唐索精神。”“呼来长街灯万盏，为我诗歌添神韵。呼来大绿凝翡翠，为我诗歌长精魂。呼来花团结锦绣，为我诗歌添灵秀。呼来蓝天似水洗，为我诗歌注清纯。”“总归接力茬对茬，斧头镰刀分量沉。总归众生相携舞，彼此心同共殷勤。总归科技造神话，顽石废铁变黄金。总归文化藏智慧，厚积薄发后劲匀。”“新岁自有新品质，新岁自有新乾坤。新岁自有新风度，新岁自有新青春。新岁自有新诗句，点太阳，燃星辰，招来千万李白做知音。”这样的才气横溢，激情淋漓，直抒胸臆，喷珠溅玉，令人读来口舌生香，目不暇接。

体现其“宏阔壮美”的，还有他的《读苍鹰图》：“翅宽伸展驾青云，遮盖天圆与地浑。眼锐捕捉孤雀小，爪尖撕碎老潭深。时光缕缕梳毛羽，宣纸层层定气神。墨走一遭疑乱象，风声骤起卷烟尘。”再如他的《写意嘉峪关》：“土城悬挂风沙中，烽火一烧天半红。关口缄言白骨乱，长安从此月清明。”其《读龙应台大江大海》其四：“国共分堆站两旁，水清难洗色苍黄。纵然大海深千尺，依旧隔空痛故乡。”也有同韵。

余光中当年有一首《寻李白》，诗中说：“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诗与酒，从来就是相伴而生。刘新中也好酒。“一杯在手做神仙，敢向山溪要巨澜。”“大碗仰脖称快意”“玉衣金甲剪云边”。能写出“宏阔壮美”诗境的人，心胸必定是宽广的。这样的人，有诗情，也有酒韵。刘新中数十年来，可谓是诗酒话人生。他为宜君酒厂做宣传，其诗云：“一杯下肚暖舌根，两杯下肚亮双目。三杯下肚通肠胃，四杯下肚热手足。五杯六杯月色朗，七杯八杯太阳出。九杯十杯烈火烧，百杯千杯江河煮。痛快哉，酒中自有八卦阵，酒中自有乾坤图。酒中自有风雅颂，酒中自有剑戟弩。酒中自有易水寒，酒中自有旌旗舞。酒中自有天外天，酒中自有禾下土。”如此酒歌图，味者畅，闻者醉，然同者少，韵者稀也！

刘新中认为，任何艺术作品，包括古诗词在内，技术从来都不应该是第一位的，“要有盐，有钙，有气象，有格局。”作者要有胸襟，心中要有历史风云，有泰山黄河，要有天下苍生，要有李白杜甫。袁枚云：“诗宜朴不宜巧，然必须大巧之朴；诗宜淡不宜浓，然必须浓后之淡。”刘新中的许多诗，正有大巧之朴、浓后之淡，其背后，根源在于有大胸襟。

诗文中，可知刘新中是一个念旧情的人。好友刘平安调到西安，他赋诗云：“呼朋引类春秋事，品酒汲茶百姓天。明月钟声只管近，多情还是古同官。”那个古同官，他是忘不了的。有了名声以后，诗文之余，他不遗余力，为青年才俊及同行诗友竭力鼓吹。如郭建民、李建华、郭平安等。他对获奖不钟情，然经他之手推荐获奖者，次等多多。“云飞浪卷伴文章，酒烈茶清日月长。细品粗尝知韵味，老根犹比嫩芽香。”他的《六十抒怀》十首，道尽其一世真情。如今的刘新中，刚刚退休，却事务犹忙，北请南邀，诗文活动不断。他这一横梅枝，是日见其韵了。

刘新中，是陕西诗军方阵中的一名骁将。

我是诚心称他为老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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