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明:敬畏大树
现在的大树是越来越少了。对动物来说,只要有买卖就有杀戮。对大树来说,只要有买卖就有砍伐和搬移。树木的生长速度永远也赶不上人贪婪的欲望。尽管敬畏大树的人还是不少,无奈力量有限,所以毁损大树的事不断发生。
一棵树苗长成大树少则四五十年,多则甚至数千年,毁掉她只要几分钟。过去我家门前,原来县政府东南角围墙边,长着一棵四五个人手牵手才能合围的大梭椤树,六七十年代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常在树下玩耍。树上有几个很大的喜鹊巢,太阳还没露出山的时候,喜鹊就开始喳喳喳地欢叫。大人们说,喜鹊叫喜事到,这一天都有了期盼,心情就非常愉悦。秋天,我上学时早早起床,到树下去拣梭椤果,积一些晒干后拿到药材公司去卖了,换得一元多钱,买笔和作业本等一些学习用品。秋末冬初,从北方飞向南方的候鸟,常常在这棵树上歇脚休息,栖得满树都是,送走一批又一批,让人无限遐想。每年春节,我都要到外爷家去拜年,住上几天后,就特别想念这棵梭椤树,急急慌慌往回赶,走到黄家湾一带就远远看见形如蘑菇云状的梭椤树,心里感觉回到家了,像见到父母一样踏实。夏天,当太阳西晒的时候,她巨大的树冠投下一片阴凉,正阴到我家门口,吃晚饭时,就坐在树阴下,要多惬意有多惬意!可是,1976年8月份的一天,当时的县革委会办公室安排人把这棵树给砍伐了,裁成两米长的料段,垒了好大的一堆,就在树根旁边搭了一个架,用大锯解成木板,准备做办公桌椅。这么粗的大树,据说已有500多年了,树心都是实的,居然没一个空洞,枝繁叶茂,生命力还是那样旺盛。我看到这棵大梭椤树被砍伐后,难过得流了泪,好长时间心里都在隐隐作痛,以后走到那里时,心里就空落落的。
前几年学校搞绿化规划时,我执意要把几棵大树留下,因为我心里有着大树情结。我知道,一个学校历史的长短,要看校园里有没有大树。2001年我在陕西师大参加省级骨干教师培训时发现,校园内大树很多,这些大树都不是后来移进去的,学校有多长的历史,树就至少有多长的树龄,在一条主干道上有一棵胸围近一米的核桃树,学校在修路时,竟让路改道,留下了这棵尽管不名贵极常见的核桃树。我心里想,这可能是学校考虑,师大是培养教师的摇篮,为了让学生通过懂得敬畏大树而懂得敬畏大师吧。
佛坪是一个林业大县,森林覆盖率达87%,理应到处都能看到大树,可是县境内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顺着大路能看到的大树寥寥无几,这让我们多么汗颜!前几天我到乡下一亲戚家去送礼,听说他家门上有棵大桂花树,最近有几个人多次上门要给几千元钱购买,运到外面去卖,而这几人常年在佛坪做这种生意,我真担心要不了多长时间,除了几棵挂了保护标志的大树他们不敢动以外,可能连离路远一些的山沟里也看不见大树了。
城市里由于过去对大树保护不力,使得大树逐渐消失,后来便采取“大树进城”,这本是好事,去城里可以看见到处都是用木料支撑并挂着液体几乎没有枝叶的大树干。这些大树如果是从原始森林里移去也还可以,而生意人往往追求利益最大化,移走的大多是村镇交通方便地方的大树。长此下去,无论城市还是乡村将来真正意义上的大树会越来越少。
世界上真正敬畏大树的民族才是最优秀的民族,才是一个懂得和自然和谐相处、可持续发展的民族。敬畏大树也是智慧的标志,我希望大树越来越大,更希望敬畏大树的人能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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