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纪合：捞河炭

上世纪60年代，人们不但愁锅里没米下，还愁灶膛里没柴烧。记得小时候，我曾和小伙伴们拾过麦茬，拔过高粱秆，扫过落下的树叶。

有一年，黄河发大水，整个黄河滩汪洋一片。等到水退后，为没材烧而饱受煎熬的人们，把目光转移到被河水裹挟而下的煤炭上。

初秋的早晨，我和长生、狗剩每人骑上一辆自行车，拿了一些简单的工具准备去黄河滩捞河炭。到滩下一看，一望无垠的黄河滩被淤成平展展的沙地，往日看庄稼人的庵棚以及道路和茁壮的高粱都被埋在了淤泥下，河滩里充满了泥腐的味道，只有几棵杨柳孤零零地露出树梢，向人们诉说着河水肆虐时的情景。

我们顺着捞河炭人踩出的道路来到黄河岸边，只见河岸边已有不少青年男女，大家相互打着招呼，彼此间谈论着涨水时的骇人故事。有个在河岸边长大的男子说他亲眼看见有一个麦秸积上趴着三个人顺流而下，看见被淹死的牲口，被冲走的房屋……

说话中间，狗剩拿起钢钎在地上探起煤来。他把钢钎按照河水流动的方向每隔50厘米的样子扎几下，根据钢钎的响声判断地下是否有煤块。大约探了有20分钟的样子，狗剩兴奋地喊到：“这儿有河炭！”我和长生急忙拿起铁锨挖了起来。挖了不到一米，就看见大的如鸡蛋、小的如杏核样的煤块和泥沙混合着铺了一层，我们把煤块和泥沙一块装到带来的草笼里，然后抬到有水的地方，人站在水中央把草笼不停地在水里摇动，过了一会工夫，泥沙被水冲去，草笼里就只剩下湿漉漉的煤块了。

狗剩用钢钎探，我和长生挖，分工合作，虽然秋水已经很凉了，但我们还是干得满头大汗。到正午时分，捞的河炭就装满了三个口袋。这时狗剩用钢钎探到地下有金属的响声，挖到底发现这里原来是看庄稼人的庵棚，大水来时，人们急于逃命，锅碗瓢盆没来得及拿走，于是我们发了一笔小财。

第二天，我们三人又骑着自行车奔黄河滩而去，就在回家的时候听到一个坏消息，临村的谋蛋掉进了沙井中再也没有浮上来，村里人捞了两天连尸首也没找着。为此，父母就再也不许我们去捞河炭了。

再后来，黄河上筑起了大坝，巍巍长堤锁住了蛟龙。如今再去黄河岸边，只见麦浪翻滚，荷花飘香，昔日的“黄害”如今已经化作“黄利”，往日捞河炭的经历深深地尘封在我的记忆中。

本文原载于兵马俑在线（www.wmxa.cn），转载请保留本链接，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