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强：丢瓦

人天生就有游戏的本能。小时候，随手一块小瓦片，或一颗杏核，就能让小伙伴们玩的津津有味。丢瓦，就是小伙伴们在冬春季节喜欢玩的一种游戏。那丢来丢去的快乐，就像儿时嚼甘蔗，让人至今回味。

丢瓦，是一种简单的游戏。随便在地上找一块小瓦片，就可以玩了，两人或三、四人都行。选一个人作为庄家，将瓦片远远地丢出去，作为靶子。其余的小孩在后边紧跟着丢出自己的瓦片，砸中靶子或同伴的瓦片者为胜。这时，输家就要赔给赢家约定的筹码。若是后边的小孩眼尖手准，都砸中靶子，那庄家就亏大了，得给所有的赢家赔筹码。筹码不一而足，有时是一只旧书报叠成的“面包”，有时是一把母亲炒的黄豆，或是同伴手中的瓦片，或是拔来的一把青草。玩腻了，小伙伴们就变个花样，“弹弹脑”，也就是弹脑袋瓜子。输了的小孩愁眉苦脸，无可奈何地低头，等待“惩罚”。赢家咬紧牙关，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只听咯嘣一声，就像一头牛踩在薄铁皮上一样响。这时，被弹的小孩疼得呲牙咧嘴，“满口黄连”；赢家则哈哈大笑，得意洋洋。那时，我们年幼不识愁滋味，只图一时快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眨眼之间，自己又成“阶下囚”，方悔当初下手太重。上中学后，读了《塞翁失马》的故事，这才恍然大悟。

丢瓦，不仅限于小瓦片，铁匠铺里的边角料——圆铁片、方铁片，都可以拿来丢瓦玩。那时，谁要有一块铁瓦，就让小伙伴们羡慕死了。铁瓦成天在土里丢来丢去，被磨得锃锃亮，丢出老远，一眼就可瞅见。哪像小瓦片，被伙伴们兴致勃勃地丢来丢去，玩了一个冬春，依旧灰啾啾的，就像地上滚着的圆泥巴，一点也不打眼。玩累了，小伙伴们就扬手一丢，丢出老远老远。在乡下，小瓦片遍地都是，谁稀罕呢！

长大后，成天穿梭在都市高高低低的楼群间，蜗牛般吃力地行走在生硬的水泥路、柏油路上，总感觉天空就是巴掌大一点，灰蒙蒙一片。鞋子无论新旧，总是无缘无故的磕脚。特别在酷夏，那难耐的酷热，就像燃得正旺的炉火发了疯地在烤壶底的三、四滴水；柏油路更是撒着娇地黏人，狠劲地想脱掉你的鞋子。这时，我才蓦然想起了儿时瓦蓝瓦蓝的天空、软柔柔的黄土地，想起了丢来丢去的小瓦片，想起了他无牵无挂，一头扑向大地的幸福……

瓦，完整的时候从未因为自己的渺小而自弃，像战士一样挺起脊梁列成队，默默地承受风吹雨打；破碎了，又默默地变作一块快乐的小瓦片，把幸福全藏在孩子们的小手里。

那丢来丢去的快乐，就是小瓦片一生的全部幸福。即使被玩累了、急着回家的孩子们随手一丢，远远地落在草丛、树根、麦地，小瓦片依旧笑盈盈的……那无牵无挂的小瓦片，不正是我们已经丢远了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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