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峰：难忘程老师

27年前，也即我读师范专科学校的最后一学期，我的中国古代文学课由一位中年女老师接任，随后不久，她又接任了我们班的辅导员。这样，与我们相处的时日，就更多了起来。

这是一位以泼辣强悍著称于师生之中的女老师，她的名字叫程正江。

程老师刚一接任辅导员，便在班上发表了一个热情洋溢的演说，说她将在即将来临的实习中，与同学们同吃同住，争取做到对每个同学都了如指掌。她的话，使得同学们个个都挺起胸脯，人人对未来都充满了期待。

虽说程老师的话确实鼓舞人心，但我当时认为，毕业后无非是分回老家去，在老家某个中学当个语文教师。所以，到达实习学校后，我并不热心于实习，而是把主要精力继续用在读小说和学外语上。我想抓住毕业前夕的这段时光，多读一些好书，多读一些将来在乡下中学可能无法读到的外文书籍。

我的消极行为，被指导我实习的史民周老师发现后，反映给了程老师。他们经过商议，决定给我来点“刺激”。于是，他们召集起在此实习的全部学生，让我当众试讲一篇课文。由于我没有多少准备，所以试讲时，讲着讲着竟讲不下去了。这时，程老师，毫不客气地当众批评了我。

程老师虽是女性，却以泼辣强悍著称。她对一些违纪学生的批评，“火力”往往是很猛烈的。过去，我曾以欣赏的眼光，看着她痛快淋漓地批评他人，但却没有料到，她的“大火”，今天竟会烧到我的身上！但毕竟是自己有不对之处，所以，我并没有记恨她。

也就是在她当众批评了我的第二天中午，程老师端着打好的饭菜，从食堂走过来，与我在校园里相遇。我见她碗里只放了个馒头，关切地问：“程老师，你一顿只吃个馒头，能够吗？”

这本来是一个简单的问候，但却让程老师怦然心动：她刚刚在全班同学面前让我丢了面子，但我却还是这样和善地对待她，这让她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

几天后，程老师在一次总结小会上，特意提到了我，说我“心地善良”，后来，她还到过我的宿舍，对正在准备新的一课的我，说了些宽慰和勉励的话。

为了向程老师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窝囊分子，我再也不看什么小说了，把学外语也暂时放下了。我找来各种资料，认真地备写教案，并把自己关在一个小会议室里，一遍又一遍地试讲着另一篇课文。最后，熟得连每个环节需多少时间，心中都有数了。

到我正式讲课那天，程老师因为外出参加一个学术会议而没能亲临教室指点，但指导我实习的史民周老师事后如实地向她作了汇报。所以，数天后，当我与程老师在校园里又一次相遇时，她像换了个人似的，用一种异常热烈的声调表扬和鼓励了我。

实习结束回到母校后，程老师又多次在班上表扬了我。这样，也就把实习期间当众批评我所造成的消极影响，全都统统一扫而光了。

后来，程老师在她执教的古代文学告一段落后，进行了一次小检测，其中有道题是让大家默写一位明代作家的诗作。由于我那时把每天的早读时间都用于学外语，所以我没有记熟那首诗，只记得前两句。想不到，这桩小事竟把程老师逗得开怀大笑，在班上讲课时，还将此当作一件趣事，兴致勃勃地讲给同学们听。

我本来是一个在班上沉默寡言，不太与同学沟通、交流的学生，但是，在程老师接任辅导员后的这段时间里，经过那么猛烈的“火烧”，又经过她一次次热情表扬和谈话，我好像也不寂寞了。后来，班上举行一次联欢晚会，女班干部邀我给大家唱首歌，我唱了一首很长的歌，令同学们很感意外。此后，同学们在我的毕业留言册上，纷纷写下热情滚烫的句子。这些热情的话语，给了我多大的鼓舞和激励啊！

毕业分配时，程老师发现我三年来的总成绩在班级前十名，便让我参加了统分。于是，我没有回到老家去，而是到了黄河岸边的一家国营企业的子弟学校……

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程老师当年对我的一次次热情鼓励，同学们给我留下的一句句热情的赠言，无疑都是在我单调寂寞的三年师范生活行将结束之际，腾蹿起来的几朵美丽的浪花，让我至今回忆起来仍感到温暖无比。所以，若我把当年在师专读书时的老师排个序，印象最深、也最令我难忘和怀念的，竟是程正江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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