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窗上的西府
西府人嘴里少有“e”音,老式的木格窗被亲切地称为“geigei窗子”。格格窗子一般安在炕前或灶边,男人砍来松木或杨木,打磨出窗格框子,炕上的女人用白纸把一个个小方格糊住,再贴上鲜红的窗花,平实、红火的小日子便围绕着格格窗子展开了。
如今,西府人早已从窑洞、土厦房里搬出,格格窗子也难寻踪迹。但不少农村的新式民居仍保留着格格窗子的模样,不过是将白纸换成了玻璃。岁月更迭,与窗子有关的风俗、窗檐上的燕子窝、窗台上的摆设、窗框内的窗花依然存在,让我们透过格格窗子,看看窗里窗外的西府人。
绑娃娃插枣刺的格格窗子
西府的格格窗子首先是与娃娃有关的,绑娃娃、插枣刺的风俗由来已久。“娃娃绑在格格窗,爹娘做活不心慌。”忙于春播夏收的西府人,上地干活之前,要先把会爬的娃娃安置妥当,布条一头绑在娃娃腰上,一头拴在炕前窗子的格格上,以免好动的小孩子掉下炕。
64岁的金台区蟠龙镇北社村村民王文生就是在窗子上绑大的,等他做了父亲,儿子们又绑在格格窗上,窗上留着一个空框子,忙农活间隙,王文生会趴在框子前看看孩子是否安全。
过去,西府媳妇在生孩子之前,格格窗子上会插满枣刺枝。金台区蟠龙镇北社村刘翠翠生孩子时,丈夫老早就在格格窗上插了枣刺枝,刘翠翠说:“插上枣刺枝,就没‘偷娃婆娘’来偷娃娃了。”
在旧社会,住在蟠龙塬上的人生活清贫,塬上罕有医生,生孩子大都由婆婆接生,自行分娩,不少孩子过不了4天或6天就夭折了,村民把这种情况叫“四六疯”。有俗语:“娃过四六九,小命才长久。”夭折的孩子一多,悲伤的媳妇们就虚拟出了一个爬窗偷孩子的怪物——“偷娃婆娘”。谁家孩子没了,就是“偷娃婆娘”从格格窗子里钻进来,把娃偷走了。“偷娃婆娘”最怕枣刺,所以,家里有女人生孩子,格格窗子上就插满了枣刺,即使这样,仍然阻挡不了娃娃丧命。
现在,蟠龙塬上的村民日子好了,医生多了,新生的小孩生一个成一个。刘翠翠才醒悟到,过去哪里来的“偷娃婆娘”,只是接生条件不好,是婆婆剪脐带的剪刀没消毒、包小孩的东西不干净等原因导致小孩丧命。
如今,爱子如命的西府人再也不必承受丧子之痛,格格窗上插枣刺的风俗也失去了它的神秘意义。坐月子的媳妇和新生的娃娃躺在炕上,丈夫用纸把窗户的角落糊严实,以免冷风和强光侵袭娃娃和女人,这是温情的呵护。
窗檐燕子窝窗台百宝盒
格格窗子,不仅记录了西府人的爱子之情,也记录了西府人的生活情景。
三月,正是燕子飞回的时节,在天空裁剪完白云的燕子,总会挑选一个光照充足且避风避雨的地方筑巢,窗檐上、屋檐下是最好的选择,衔来新泥和枯草搭个稳妥的窝。老人们躺在炕上,听着窗外燕子“唧唧啾啾”的叫声,喝一口浓茶,顽皮的男孩则想尽办法去掏窗檐上的燕子窝,这时,老人就会劝告孙儿:“燕子窝掏不得,燕子是吉祥物,落到谁家,谁家就有好事哩,掏了燕子窝,房屋就要倒哩。”
凤县河口镇核桃坝村的张英老人疼爱燕子,燕子在他家的格格窗上筑了十几年的窝。在张英看来,燕子爱干净,衔泥却不弄脏自己,燕子有灵性,不敞亮的窗檐它不落,纵使飞进屋里也不掉一根羽毛。张英在格格窗子上开了一个空方格,吹风下雨时,燕子可飞进屋里躲避,窗前燕子不知更迭了几代,陪伴着张英的晚年生活。
与鲜活的窗前燕子相比,窄窄的窗台是安静的,里窗台是女人的针线盒,外窗台是男人陈放农具的小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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