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建：磨刀

“启刀、磨剪子、戗菜刀”的吆喝声从街东头传来，且愈来愈近。这久违的吆喝声是那么遥远，但又是那么亲切，这也是我进城多年来第一次听到。吆喝声唤起了我对年少时家乡荣伯为社员磨切面刀（村上人对菜刀的称呼）、镰刀、镰刃的回忆……

随着吆喝声的临近，一位磨刀老人出现在我面前。他头戴草帽，推着半新半旧的自行车，自行车的后座上横着一条长凳，上面固定着手动砂轮、磨刀石以及盛水的搪瓷缸子、抹布等行头。此时，我突然想起老伴常为家中切菜、切肉而发愁的没牙（指钝）刀时不时地发唠叨：“不要说切肉，就是切萝卜都切不下。”说时迟，那时快，我在小区门口唤住了磨刀老人。我从家中取来切面刀，顺手递给磨刀老人。人常说“三句话不离本行”，老人告诉我，磨刀看似简单，其实是个技术活，切面刀越薄越锋利，而剪刀却不能磨得太薄。磨一把切面刀收费3元，在我的引荐下，我们小区有二三十户的切面刀都让老人磨了，不仅磨得锋利，而且还光滑锃亮。大家都说：“老汉磨刀磨得好。”

记得那时候，一到夏收的日子，人手一把镰刀，家家户户，大人小孩全部下地。大人收割麦子，小孩则跟在后面拾麦子、拣麦穗。有一年夏收，乡里的中学组织学生去我村支援割麦，个头不高的我，带着镰刀，唱着歌儿，来到一块麦田，由割麦能手兰婶简单地讲了基本要领之后，便开镰割麦。我左手抓麦，右手握镰，腰弓下，眼前的麦子在“嚓嚓”声中倒下。作为一名学生干部（时任学习委员）要事事带头，在收割小麦当中，更应如此。一开始，我凭着自己的牛劲、虎劲和不甘人后的冲劲，一路领先。可是，后来事与愿违，镰刀有些迟钝，在割麦中有时小麦带根，有时带土，有时麦茬留得过高，慢慢地有几个同学赶了上来，并超过了我。检查学生割麦安全（手腿割伤、中暑等）兼医疗保健工作的侠姨走了过来，对我说：“喜合，赶紧到地头叫你荣伯把镰刀磨一下。”来到地头枣树下，我把镰刀递给了荣伯。荣伯用大拇指把镰刀劈了一下说：“怪不得有点落后，镰刀有点迟钝，人常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我给你把镰刀磨得快快的（指锋利），说不定还能争个头名。”果不其然，拿上荣伯磨得锋利锃亮的镰刀，一番努力后，我赶上并超过了许多同学，稳居前五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荣伯磨刀在十里八乡小有名气。逢年过节，社员们都找他磨刀、磨剪子，荣伯总是热情地服务，从不收费。上世纪80年代，随着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行和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荣伯利用冬春农闲季节，骑上自行车，带着砂轮、磨刀石等行头，走街串巷，“启刀、磨剪子、戗菜刀”的吆喝声，在人们耳边回荡不息。

如今的夏收与那时不能同日而语，基本上是“收割不用愁，种地不用牛”，收割机派上了用场，只有在山旮旯儿收割机不易到的地方，偶尔才用一下镰刀。随着大量农民进城和城镇化的发展，这样传统的磨刀手艺也在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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